一道宽大的镶五抓金蟒屏风横在案几前,上头画着江帆楼阁图,妙极的丹青手法,倾情自然,纵目千里,足以证明这船的主人,身份不简单。
屏风后头,书案旁独自坐着一位饮茶的身影,他身姿挺拔,凌厉间莫名荡着一股落寞之气。
良久,屏风之后的人迟迟不见发话,气氛凝结到冰点,魏云珠只能硬着头皮,轻声道:问公子安,天冷路难行,多谢公子出手相助,我们姐妹二人才能顺利回益都,小女子这厢谢过了。
可是问安过后,那人仍是不见回应,少女下意识抬头,往那影影绰绰间瞧,可是模糊一片,瞧不出什么所以然,只是那尖锐的影子,叫她有了如芒在背的感触。
终于,屏障后之人,浅笑了两下,压迫感很重,但又凄凉。
他轻泯了口茶水,搁下茶盏后,低垂的凤眸缓缓掀起眼皮子,眸光落在少女身上,半新不旧的衣裙,于小郡主而言已经是朴素至极,可是却仍然难掩那娇软似绵柳的身段,日子艰苦,可她仍然美的遗世独立。
不过,小姑娘今日并未戴帷帽,面颊上狰狞蜿蜒的伤疤,格外显眼。
当少女意识到屏风后的目光,毫无顾忌,肆无忌惮落在自己身上,面颊上,莫名有些不知所措。
然后,男人沙哑的嗓音传来:这道疤是如何落下的?
这嗓音低沉,声线沙哑,叫人莫名熟悉,可是那其中又含了丝干涩不稳,模糊间,难以辨认。
少女思量了一番,这才回道:孩童时在江边玩耍,不慎跌落,被水下的礁石撞击,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。
原来那次坠江,竟然是连她的脸都毁了?裴寂无法想象,那样一个爱美的小姑娘,柔柔弱弱,毫无击打的承受力,该如何抗过那段黑暗的时光?
他眼底有了雾气,眸中的猩红犹似要滴血:是如何得救?
魏云珠眼底扬起一丝不悦,觉得这人未免太过无礼,无缘无故探究旁人隐私,刨根问底,可又不能不答,便只能道:被路过的船只所救。
原来是这样,恍惚间,他骤然意识到,如果小郡主并未死,那如今躺在密室中冰床上的女子又是谁呢?
他沉默了片刻,终于又道:给小云姑娘赐座。
有家奴应声端来了椅子,魏云珠心里莫名不安,可是又不能贸然失礼,便只能悻悻的坐下了。她抬眼瞧了下屏风后之人,谁知正巧与他的目光相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