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幸妾还活着,不是吗?”
她从他怀中出来,看着他,甚至牵动嘴角笑了笑:“妾不会怪殿下的。真的。”
魏召南已然心痛到无话可说。
她越乖,越柔,把自己放得越低,他的心也就越痛。他几乎痛苦不堪地搂着她,一手抬起她的下颌,深深吻了上去。
喻姝眼角的泪痕早已干了,如今她也不动,只是无意识由着他亲近,与他唇舌相依。这一回他格外轻柔,轻柔的好像没有欲,只是想以这种方式跟她说话,想拥她,想贴近她。
她缓缓闭上了眼眸,十指紧紧攥着他肩上的衣衫。
她总要靠着他再走一段路,不是么?
喻姝不知道曾经多少回这样想,还是相敬如宾吧。
相敬如宾就很好,她已经动过一回情了。倘若要三番两次被他放弃选择,到头来难受的还是她自己啊。既然如此,她为何不把她的命握在自己手上?
毕竟她的命不是他救回来的,也不是弘泰救回来的,而是她自己救的。
室内单烛暗淡,似要扯出人的私欲。
一吻毕后,魏召南轻轻将她拉出怀里,盯着她的脸。她的眸光在平静无奇,唇瓣却是嫣红的,他的指腹从上摸过,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她真的没有半分怨他么?
魏召南直直盯着她的脸,非要看出个结果。
他又想,像他夫人这等心胸宽广之人,如此爱他,连那群美人都能容下,或许真的不怨他。
他仍记得她说过的话,一直在心头记挂着,如今却怕她的话化尘远去。
终于,他放心不下,还是拉着她的手,盯着她低低问道:“夫人还记不记得说过的,若我从王庭归来,我们回汴京,好好过日子?”
第40章 坦白
那夜魏召南要入王庭谈和, 做吉鲁的客上宾。喻姝怕那是一场鸿门宴,心头担忧又茫然,便说出这样一番话。
那时候, 喻姝真真切切地想, 倘若他们能平安回京, 除了解决喻潘的事,这一生她没别的企盼,只想留在汴京和他过日子。不管将来如何,她只求眼下。
可是她现在知晓, 将来若遇两难,他会选择放弃她...那么还能不能只把一辈子留在他身边?
喻姝很怕, 她会再一次被放弃。
她垂眸咬唇, 却没有正面回答他,
“是要回汴京的。回了汴京后, 殿下不若抬几个美人做妾, 日后也好繁衍子嗣?”
魏召南听这话却不是很欢喜,静静看她:“你想要我纳妾么?咱们要过日子, 女人多了, 免不了要吵着你。我本还想,回京以后就把王府的美人们全遣散,再人人各封五百两,足够她们立身安命。这样不好么?”
他竟然想把她们都遣散了。
喻姝听得诧异, 却又一想,芳菲堂的那些美人, 从前也没见他留宿过, 可见是不喜欢的。现在寐娘又走了,他留着她们也无处可用。
“不是妾想不想殿下纳妾, 而是该纳的。”
她只当自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正房,有夫妻之情,相敬之谊。
从前魏召南总盼她有个孩子,可那时她对他动心,怕他因不孕而另宠幸别人,此事便一直纠结,到底不曾说出来。
但不知怎么,今日她就能狠得了心。
不知是发觉自己瞒着掖着不好,纸包不住火;还是故意要他难受,要他更坚决地放弃她。
喻姝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,轻轻道:“殿下让妾喝过那么多碗神药,却一直不见喜,不是药不灵,而且妾身子不行。妾七岁那年冬日曾经掉进过河里,冻坏了小腹,看过无数的大夫,都说这辈子生不了孩子。所以殿下还是该纳妾的。”
他的脸色倏然大变,本就疲惫,现在瞧上去更是惨白。
“胡说!” 他喃喃道,“那群庸医能看出什么?没准你如今早养好了身子。汴京有的是好大夫,我再给你找便是。”
喻姝笑他不信。
不过她也懒得追问真怀不上怎么办,好像已经不期待他会如何做,好像又回到了之前——纳妾无妨,她只要不受折辱,给够正房的尊荣足矣。
喻姝觉得累了。
她想,他忙碌了这些时日,应该也累了罢?
她正欲下榻灭灯,魏召南忽然握住她的胳膊,很不确定地问:“你还待我如从前吗?”
喻姝又笑他多想。
“妾说过了,殿下是该救卢大将军。”她轻轻舒气,“世家那么多男子三妻四妾,殿下待妾已经很好了。妾若真要怪,早不跟殿下说话了。”
这话说得他清醒。
其实他自己心里何尝不清楚?倘若再选一次,他还是会救卢赛飞。他想要权力胜过女人。
可他又是极贪婪自私的人,如今她活着,他依然想要她。
那是灰暗里所见不多的温暖,他拼命地想抓住。
魏召南由她灭了灯,四周顿时黯淡。他靠背,头枕着床栏,深深吸了一口气,却始终心绪难平。
他躺入被褥,把她圈在怀中。刚阖眼没多久,便听见弘泰在屋外高呼:“殿下!我们的人抓到十七了!”
魏召南眸色一沉,起身之际摸了摸怀中人的脸,低声道:“他险些要了你的命,我必不让他痛快死去。”